第576章 屋檐之下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宋金花决绝得要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转而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去,梁惠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对这个有一段露水情缘的女人,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过去一直想着减少和或者避免和她来往,可一旦她真要离开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女人们表面上很柔弱,有时候内心却很强大,和他却正好相反,儿女情长,优柔寡断,有不舍,有担忧,说道:“姐,你去国外可就没人能帮上你了,要三思而行啊。”宋金花说:“放心吧,我们有同学在加拿大,要不我也不敢去。”
  那还好!梁慧凯稍稍宽心了一些,拿出一张卡塞给她说:“别的我也帮不上你,这里边有一百多万,穷家富路,手头宽裕一点不至于在外边受罪。”宋金花把卡放下,笑道:“搞得我好像来跟你要钱似的。崔大福把钱都给了他儿子,以后每个月还有三万块钱的生活费,足够花了。”
  梁慧凯说:“姐,我是真心帮你的。”宋金花说:“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姐说的也是真心话。姐还不老呢,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打算重新开始一段生活,要让自己彻头彻尾的改变。人不能给你自留后路,给自己留得后路越多惰性越大。不过,实在过不下去了,我肯定向你张嘴。姐走了,车还等着呢,就是来跟你道个别,以后出国了记得去看我。”
  “你还是拿着吧,这样我心里才能稍稍安慰一些。”梁惠凯接过她的包,把卡放进去,用力把她抱在怀里,说道:“姐,你要保重,有困难了一定要给我说。”
  宋金花眼圈红红的,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笑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别搞得像多情的少男少女那样悲伤,姐已经是老太婆了,咱们还是开心的道别吧。姐也祝福你美梦成真,不过,也劝你不要太花了,忙不过来,哈哈!拜了!”
  宋金花说完,重重的吻了梁惠凯一下,推开他转身跑了出去,眼泪却说什么也止不住了,不停的流淌。梁惠凯觉得自己就不是个爷们,眼泪非常不值钱,看着远去的车子瞬间就模糊了双眼。
  胥冬梅像幽灵一般冒了出来,调侃道:“怎么还依依不舍了?”梁惠凯苦笑道:“她和崔大福离婚了,马上要移民加拿大。”胥冬梅大吃一惊,这、那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男人有权有钱就变坏,果然不假!”
  宋金花刚走,病人的家属纷纷来了,要和她们共度中秋。每家也给梁惠凯带来了不少礼物,月饼、茶叶、烟酒,不一而足。礼尚往来,推辞不得,梁惠凯也就笑纳了。
  梁慧凯给秦勇送礼的时候已经请好了假,这两天他自由,打算十四这一天去市里,十五回北京。病人的家属们都来了,梁惠凯准备提前溜号,谁知刚开车走出县城接到了秦勇的电话,说中午一起吃饭。
  请客赴宴,三天为请,两天为叫,当天为提溜。临时喊人参加宴会,不仅不太礼貌,也会给对方造成不便。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面子是要给的,梁惠凯开车又返了回来。
  秦勇在县招待所请的客,等到梁惠凯赶到时房间里早已坐满了人,酒席也已经开始。进去一看,除了秦勇外还有两个人认识,泉哥,市司法局的刘局长,上次见过一面。
  看座次就知道来了大人物,中间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已经头发斑白。刘局长坐在副陪的位置,主宾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梁惠凯心想,这个莫非就是泉哥的主子?好大的架势呀!
  没人介绍他也不问,谁让自己没地位呢?秦勇招呼他坐在身旁,梁惠凯只和刘局长打声招呼,坐了下来。等他坐好,刘局长说:“小梁啊,来晚了先喝一杯。”梁惠凯连忙端起酒杯说道:“好,我敬刘局长,敬所有在座的领导一杯。”说完一口闷了下去。
  这时,中间的那人才说道:“小梁是吧?听说你治好了不少非典病人,让人刮目相看!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敬你一杯。”刘局长说:“小梁,这是咱们的武书记,市里的一把手。”
  原来是武玉海!市里的一把手可是梁惠凯一起吃过饭的最大的官了,微微有些紧张,连忙说道:“您客气!也受之有愧!我敬您,您随意。”
  喝了一杯,武玉海说:“这位是京城来的李少,听说你有本事,想和你见一面。”梁惠凯说:“李少好!很荣幸能见到你。不过,我就是一小老百姓,你听到的可能有点儿言过其实。”李少微微一笑说:“你做什么的?”梁惠凯如实说道:“开了个小矿,不值得一提。”
  李少说:“也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矿山不论大小,挣的钱总是有数的,要学会资本运作才能挣大钱。如果是大的矿山,可以直接上市圈钱,这才是王道。如果是小的矿山,通过整合也可以上市。你有意吗?有意的话我,咱们可以合作,我出钱帮你运作上市,咱们共同持股。”
  梁慧凯心想,你当我是傻子呀?不占大头你能干嘛?说道:“谢谢了,可是我的矿山也只能维持三四年,而且矿山的品位比较低,挣不了几个钱,估计达不到上市的标准。不能让你花了钱办不成事儿,也不能欺骗国家。”
  李少一笑说道:“没兴趣就算了。既然你的矿山挣不了多少钱,有兴趣跟着我做吗?”泉哥马上说道,“小梁,我们老板有情有义,绝对亏待不了你。”
  讲情义可能是真的,要不也不会来监狱看泉哥。只是你奶奶的都能杀人害命,能是好人吗?我岂能与你为伍?宋金花说得好,剥极则复,否极则泰,你这种人迟早要倒霉的!自从接触了泉哥,梁慧凯心里对他的主子就要定位,说道:“谢谢你能看得起我。可我闲云野鹤一个,恐怕耽误了你的大事儿。”
  一而再的被拒绝,李少不高兴了,拉下脸不说话。泉哥赶紧劝道:“小梁啊,你要知道这个道理,良禽择木而息!你的亲戚朋友里不是也有好多从政的吗?如果你跟着李少,那就是找到了一个靠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能拒绝呢?李少看你是人才,才主动见你,那是天大的面子。”
  听这话就知道飞扬跋扈惯了,可即便是地大的屁股老子也不稀罕!梁惠凯说:“谢谢李少的好意,让我受宠若惊。可我现在还是个戴罪之人,等恢复了自由身再说行不?”
  李少冷笑一声,转过脸去说道:“武书记,国家天天说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可往往科研人员的收入很低,一年,甚至一辈子的收入不如明星演一集电视剧,在你们看来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武玉海说:“愿闻高见。”
  李少说:“我说说我粗浅、片面的看法。俗话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就是市场选择的结果。比如,一个企业生存的基本条件是什么?是人才?是管理?不是,是资本!这个企业只要资本运作良好就能活下去,人才根本不是事儿,张三不行我换李四,李四不行我换王五,只要是人干的事,就没有攻克不了的!小梁,你是开矿的,我说的对吗?”
  你不用拿我找乐,我也没把自己的当人物,梁惠凯心里一乐,说道:“你说的道理我深表赞同!我们矿山根本不需要多少技术,没文化的人也能干。说直白点,只要矿好,傻子也能挣钱。”
  李少说:“所以说,凡是觉得自己有本事的人,所谓的持宠而娇、恃才傲物的人都是蠢货。中国的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其中也不乏这类的人,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比如王勃,被称为‘初唐四杰’之冠,牛逼不?却也因情才傲物,被同僚所嫉,设计构陷,最后只能感慨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做个短命鬼。小梁同志,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梁惠凯心想,虽然他是在讽刺自己,说的也不无道理,微微一笑说道:“受教了!”李少说:“你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不服,那天我找个人来和你比试一下,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梁惠凯说:“千万别,我不以练武为生,只是爱好而已。如果不是泉哥想欺负我,我才懒得理他呢。”
  梁惠凯不亢不卑,让武玉海有些担心,生怕把李少激怒,这顿酒就没意思了!马上打岔道:“我从小也有武侠梦,咱们抓紧吃,一会儿给我们露两手,让我开开眼。来,咱们喝酒。”说着端起了酒杯。
  有时候就怕劝架,不劝架还好,一劝架反而容易激起火气。李少伸手挡住武玉海的酒杯说道:“年轻人,我看你就是个狂妄的人。这么说吧,我想让出来就能出来,想让你不出来,一辈子也出不来,甚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信不?”
  武玉海脸色一滞,杯子举在空中,端着不是放也不是,气氛有些尴尬。梁惠凯说:“我信!早听泉哥说他的主子能翻云覆雨,自然不是我这个小屁民能比的。”李少斜着眼说:“可我看你不信。”
  这家伙咄咄逼人,梁惠凯心里不禁生气。但是真没必要和他斗气,以防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民不与官斗,尤其是现在还在服刑期间,更要夹着尾巴做人。思量清楚,梁惠凯平心静气的说道:“李少,我这人上不得台面,只图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李少呼风唤雨惯了,别人上杆子还巴结不上,你梁惠凯牛逼啥?自觉着栽了面子,哪是梁惠凯一句话能轻松化解的?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武玉海也不敢再劝架了,生怕李少发飙,殃及池鱼。
  梁惠凯心想,得,你是爷!我先做个姿态,你要再找我麻烦,说不得我也给你使下三滥的招式!说道:“这样吧,感谢李少看得起我,敬你三杯酒,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说完,也不理会他同不同意,让服务员拿了三个高脚杯,打开一瓶酒正好倒满,一杯一杯的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梁惠凯又说道:“我本是山村的一个小农民,胸无大志,不懂礼数,也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是偶然间结识了一些在我看来有本事的人,学了一些粗浅的武功和医术,却并不想指望在这方面发扬光大。只求挣个小钱,过一个与世无争的小老百姓的生活,还希望李少高抬贵手。”
  看他喝酒像喝水一般毫不在意,大家的眼睛都有些直,就连李少也不免有些服气。杀人不过头点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何况梁惠凯只是个囚徒,再不依不饶就显得自己肚量小了,李少忽地哈哈一笑说:“好酒量!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梁惠凯心里暗骂,你他妈的都能折磨死一个女大学生,有什么节操可言?薄情无礼,厚道全无,讲什么规矩?说道:“你说的太对了,和我斗会丢了你的身份,谢谢李少!”
  武玉海松了口气,马上说道:“来来来,别只顾着说话,大家一起干一杯,再次欢迎李少的到来。”大家马上举起杯子,乱哄哄的说道:“再次欢迎李少!”
  这场本不该有的风波就这么平息了,差点又让梁惠凯遭受无妄之灾,心里不仅感慨,有本事也不是好事,本事越大接触上层人士的机会也越多,风险也越大。所以,以后再也不能像和秦柯南、平头哥那样的人斗争时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要把锋芒藏起来,学会能屈能伸。也但愿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个所谓的李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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