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小竹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偷偷的告诉宋言蹊,“公子,我先前打听过了,少爷身边只有贴身的小厮,没有伺候的小侍。未成亲之前,身边也只有二等粗使的小侍,一般到不了少爷面前。”
  宋言蹊瞥了小竹一眼,“就你话多。”不过早上心情莫名的舒畅了。
  宁宇练完武满头是汗的回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宋言蹊心里有点不自在。昨晚他都把人弄哭了。宁宇进屋去换了衣服,擦洗了一下。
  等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宋言蹊正在优雅的吃着饭。
  宁宇也没有计较宋言蹊没有等他,坐在宋言蹊旁边吃了起来。
  宁宇咳了两声,“宋言蹊,过几天赏花会你想去吗?”
  赏花会?宋言蹊的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
  宋言蹊冷笑,“怎么,你想带谁去?”
  宋言蹊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第18章
  赏花会基本上都是一些年轻的少爷,公子参加的,还有新婚的夫夫。是达官贵人间交流的聚会。
  还有像他爹爹那样的主君参加,目的大都是近距离了解未婚的少爷,公子,为自己孩子的亲事做参考。
  为自己亲事谋划的小哥儿尽全力的表现,每次赏花会上表现极佳的公子会有称号,拥慕者众多,所以一般亲事也会极好。
  他名头上的‘第一美人’,如玉公子,位四大公子之首,也是在一次赏花会上得到的称号。这些虚名,他们这些富贵家族却很看重。娶了这样的哥儿,好像很有颜面的样子。
  上辈子是他成亲不久,宁宇却没有带他去,而是邀请了袁置之,和袁置之一同入席,并且表现亲密。他不受待见宠爱一事被整个上流圈子得知,沦为一个笑话。仿佛前几年在他头上的光环有多大,如今贬低的就有多厉害。
  那些主君以及被他压了名头的未婚的小哥儿,仿佛就此扬眉吐气般,极尽诋毁他。
  就算他不常出门,从府里那些下人的表情和话语中也能得知一二。
  “你要是不喜欢那种无聊的活动,我们就单独出去游玩。”
  “去,为什么不去?”上辈子他没有去,爹爹因为生气也没去。宁府的名声被宁宇败坏了干净,还一副洋洋得意的面孔,殊不知背后别人都在嘲笑他,嘲笑宁宇。
  就算是不喜爱正君,也不会像宁宇这样,在外丝毫不掩饰,与小哥儿纠缠不清。宠侍灭夫是大忌。正君一般都是家世相当,或者稍微差一点家族的嫡子。正经的嫡子极少会与人为侍。
  所以侍郎一般都是家世低的小哥儿或者一些身世不显的庶子以及平民。为了侍郎不顾正君的脸面很愚蠢。
  正君参与一些聚会交流,为府上经营人脉和关系,是那些侍郎远远做不到的。而且侍郎根本没资格来参加这些聚会。
  宁宇就只以为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正夫整日的无所事事,只会待在一起闲聊,嘴碎各府的私事,虚度光阴。
  宁宇却没发现,自从父亲重病,爹爹无心府中之事之后,他的府中掌管之权被剥夺,宁府就与其他世家没了联系。宁府的地位每况愈下,办事情都难了几分,他那些孩子亲事的选择范围都低了不止一个层次。
  后院混乱,没有正经的嫡子,下人没有规矩,侍郎更是不尊主君,没有尊卑,正经家世的孩子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家族。
  可笑宁宇还沾沾自喜,刚愎自负,觉得自己是第一人,其他人都低他一等。
  宋言蹊瞪了宁宇一眼,活该!
  宋言蹊傲娇的小眼神和神情十分可爱,像一只漂亮骄傲的小猫咪,仰着脖子蔑视别人,却只要一摸头就乖乖的软下来了。
  宁宇忍不住抱住宋言蹊,仗着身高的优势亲了亲宋言蹊的头发,“宋言蹊,你真可爱。”
  宋言蹊一呆,然后‘嗖’的跳出宁宇的怀抱。捂住跳的快速的心脏,完了完了,宁宇果然恶毒,不知给他下了什么毒,他现在太奇怪了。
  他明明是讨厌,甚至是恨宁宇的,刚开始还计划着远离宁宇,与他再无干系。现在却因为早上醒来没看见宁宇而失落,太不应该了。
  而且宁宇现在骗他说的这些话,他竟然有点想相信。宁宇说他是他的小哥儿,只和他睡,只和他生小孩,还说他可爱。
  宁宇参加过几次赏花会,年纪小的时候跟着爹爹去玩,还和别人打架了。就因为一个小哥儿和他说话,一个少年就过来骂他。宁宇一生气就把人揍了。
  既然宋言蹊想去赏花会就去吧,宁宇是无所谓。赏花会上的花在他看来和他花园里的花长的一样,要赏花他在院子里完全可以赏。
  而且小哥儿太多了,老是在他眼前转悠,很烦。那些小哥儿经常端着表情,面上期期艾艾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据说是在吟诗作对,周围还有人追捧,夸赞。反正他是一句也听不懂。
  和他同行的那些男人,更是没趣,眼神老是在小哥儿群里到处瞟,不管是玩乐还是聊天,都不专心,老是走神,烦都烦死了。
  所以他都是坐在爹爹身边,不喜欢去玩。然后和爹爹聊天的那些正君就会聊起他。说他和一般的小少爷不一样,小小年纪就冷静稳重,不沉迷美色,不喜莺莺燕燕,是有大志气的。
  他爹爹就会夸他,当时宁宇耳朵都红了,他爹爹连他多吃了一碗饭都会夸奖他。
  宋言蹊去主院陪爹爹,宁宇自然跟着他过去。
  “言蹊,赏花节你要去吗?”
  “去的,爹爹。”
  “那好,我们一起过去。也该让那些人见见我们言蹊,看看我们宁府的少主君。”
  宋言蹊知道,这是爹爹给他立场面,并把他介绍给那些主君,他是被爹爹承认的少主君。爹爹一直都待他极好,维护他,教导他。从没有为难过他,不像其他家,还要立规矩,尽孝道。
  宋言蹊趴在爹爹腿上,宁爹爹摸着宋言蹊的头发,“言蹊的头发真好,又黑又滑。不像我,都老了,白头发都有了。”
  “爹爹才不老,爹爹最好看了。没人比爹爹好看。”
  宁爹爹笑的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不愧是小夫夫,和宇儿说的一样,连口吻都相似。”
  宁宇在旁边冷眼相观,宋言蹊抢了他以前的位置,以往都是他趴在爹爹腿上,被爹爹摸头的。
  他失宠了。大面积全方面的失宠了。他知道他父亲的感受了。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说起来,宇儿上次去赏花节,还被其他府上的主君夸赞不喜美色,不沉迷于莺莺燕燕。就是因为几乎数得上的哥儿都在宴会上游玩,他们的那些小少爷早跑的没影了,就剩宇儿,一直很安分的陪在我身边。真是一群没见识的。”
  宋言蹊在心里点头,就是就是,宁宇要是不沉迷美色就是最大的笑话,后院接二连三的进人,谁都没他速度快。
  “说宇儿不喜美色简直是最大的笑话了,不然他怎么会一眼就认定了我们的如玉公子。早早的就把第一美人娶回家了。这次我们去,那些主君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第19章
  宋言蹊脸一红,“爹爹,那些名头都是别人乱叫的。”
  “是是,还是我们宇儿有眼光,不声不响的就定下了你。那些相中你的主君这次看见宇儿,肯定不会再夸他不沉迷美色了。”想想那个场面宁爹爹就忍不住笑。
  两人其乐融融的聊着天,想起来的时候就搭理一下宁宇。宋言蹊还做了一个头枕,柔软的内里装了一些药草和茶叶,静心安神。这是他在医馆特意询问的。
  宁爹爹很高兴,直夸宋言蹊有心了,孝顺。
  被爹爹夸奖的人从他变成宋言蹊了。
  “宇儿,你在这里也闷,不如你自己去玩吧。不用在这陪我们聊天了。”
  竟然还开始赶他了!
  “你不是要跟着柳夫子读书吗,快去背书做功课吧。言蹊可是极有才情,看的书也懂,比你懂的也多,小心言蹊嫌弃你。”
  宁宇恹恹的,“知道了。”
  宁宇去了书房,一上午就过去了,下午小厮来禀告,他的那些玩伴来找他。宁宇对眼前的几位少爷都有些陌生。对他们来说,他们上次玩乐只是几天之前,对宁宇来说却是十几年,隔着一辈子。
  “去去去,你们自己去玩,我有事情要忙。”他要练字,还要背书。他父亲还来了兴致,从军营回来还要指导他练武,累死了,没时间陪他们消耗时间。
  “宁少爷,不仗义啊,成亲也有几日了,怎么一直拴在家里,还是夫郎太凶了,不敢出去了?”
  “说什么呢?宁宇别听他瞎说,他就是眼红你。毕竟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就被你抱入怀中了,哥几个哪个没有过念头,真有你的。”
  “嘿,要是本公子,也会乐不思蜀。行了,我们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不扫你兴致了,以后喝酒再叫你。”
  一群人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宋言蹊看见宁宇独自在书房里有点吃惊。他知道宁宇的那些狐朋狗友来找他玩乐,稀奇的是宁宇竟然没有去。宋言蹊想了想就了然了,上辈子宁宇也是在成亲后与那些玩伴断了联系,说是不与纨绔子弟为武,他浪子回头了。
  是回头了,回小哥儿堆里了。不与那些纨绔玩乐,改为和各色小哥儿玩乐了。还不如以前。
  宁宇做完手中的事情,思量再三还是开口,“宋言蹊,我没有沉迷于你的美色。”
  宁宇不赞同今天爹爹给他的评价,“我与你定亲的时候你还不是如玉公子,也不是什么第一美人。”
  “所以呢?”宋言蹊有些不懂宁宇的意思。
  “我陪爹爹去寺庙的时候见的你。寺庙后面的山上,你请我吃了点心,看见树上的苹果,就眼巴巴的看着最大最红的那个。然后我爬树上摘了给你,苹果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你头了。”
  宁宇边说边想着往事,“鼓了一个大包,你都没有哭,还抱着苹果开心的叫我小哥哥。说一点也不疼。”
  因为他爹爹说过,小哥儿都爱哭,不能欺负,更不能打,小哥儿娇弱,很容易受伤。
  他当时很害怕宋言蹊会大哭,结果宋言蹊冲他很开心的笑,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小星星,十分好看,眼睛也是弯弯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像是一个白面团子,十分讨喜。他很想上去捏捏。
  回去之后正好碰到了和爹爹说话的宋主君,宁宇心里心虚,害怕宋主君知道是他把宋言蹊砸了一个大包。
  宋主君也发现了宋言蹊头上的包,宋言蹊抱着他爹爹的腿,说是跑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自己磕的。
  后来他就知道宋言蹊挨骂了,宋主君责备他,一点也不小心,万一在脸上留疤了,就嫁不出去了。
  宁宇就算是做错事,也不会挨打,顶多会被责备几句。那次却因为宋言蹊袒护他,本该他挨骂的宋言蹊替他受了。
  他还连累的宋言蹊嫁不出去,所以回去宁宇就告诉他爹爹他要娶宋言蹊。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宋言蹊不像别的小哥儿一样爱哭,笑的很好看,会甜甜的叫他小哥哥。
  “你还叫我小哥哥,现在都不叫了。”
  宋言蹊一阵恍惚,这么久远的事情他几乎都记不清了。他对宁宇最多的印象是成亲之后宁宇的背影。他们之间隔了无数的时光,年少时短暂的见面早已尘封在记忆里,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宋言蹊鼻子酸酸的,“你说以前,那你后来为什么改变了?你为什么要变?”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宋言蹊情绪激动,险些崩溃。
  宁宇给他说以前,他有什么资格说以前。变心的明明是宁宇不是吗?现在这幅样子装给谁看。
  “我没有变。”宁宇上前搂住宋言蹊,“宋言蹊,你好好看清楚,我是宁宇,我一直都是宁宇,我不会变。”
  宋言蹊哭着睡着的时候,隐约梦到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一树红通通的苹果。
  他盯着多看了几眼那个苹果,和他一起玩的小哥哥就自告奋勇的爬树去摘苹果。他在下面看的十分担心,害怕小哥哥掉下来。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己,又不是没有吃过苹果,怎么还像是没见过一样,眼巴巴的瞅着呢。他就是第一次看到长在树上的苹果,有些稀罕罢了。
  那个小哥哥扔下苹果时,没看到站到树下的他,他就被砸到了,其实只是碰到了一点,却鼓起了一个大包。
  小哥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和宁宇上次在床上欺负他之后看他的眼神一样。
  明明是他麻烦的小哥哥,小哥哥却还因为不小心而对他感到抱歉,宋言蹊十分不好意思,捧着那个苹果,一直没舍得吃。
  只是因为他稀罕便爬树给他摘苹果的小哥哥,他是喜欢的。所以后来知道小哥哥来定亲,他心里是欢喜的。那个苹果也最终被他放坏,埋到他窗户下的土里了。
  宁宇看着宋言蹊的睡颜,宋言蹊怎么老是哭啊?上辈子他陪在宋言蹊身边,也没见过宋言蹊哭几次。不管是被那个妖怪冷落斥责,还是被那些个侍郎算计欺负,宋言蹊都没有哭过。
  他父亲和爹爹去世的时候宋言蹊哭了,宋爹爹重病的时候宋言蹊也哭了,其他时候也没见宋言蹊哭过。即使被他养的那个小孩污蔑,被剥夺正君的位置,宋言蹊都是挺直着背,冷淡的看着众人。
  结果,成亲没几天,他就不知道把宋言蹊弄哭几回了。他比那个妖怪还要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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