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一丈粗的锁链分别从八根石柱顶端朝内汇集,牵扯在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数位大帝的合击之力在上炸裂,厚重的锁链被掌风中所含的滔天之力震出细密的裂痕,激荡不已。
  虞淮就在石台之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与凤帝合流的几位大帝先后来到巨阵前,一字排开,因为都期望着别人可以先开口挑头,一时间打量着这闻所未闻的巨阵,无人吱声。
  半晌,凤帝硬着头皮第一个发声:“帝君当真是要解开秽土的封印?此封印传闻乃是父神所为,为的就是维护九天和平,帝君好端端为何要去开启这封印。凤昱斗胆问一句,封印开启之后,我等有几分胜算呢?”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同虞淮走到今天这个撕破脸的局面。
  当年莲帝给她一颗有瑕疵的菩提子,在她的灵台之中设下咒印,让她言听计从,替他办事。最开始凤昱只是莲帝的傀儡,做的只有一件事:挑拨帝君与沧笙。
  这一点其实很符合她的利益,所以凤昱办起来格外的尽心尽力,乃至于在与虞淮的相处中渐渐爱上了他,更加费尽心思要整垮沧笙。
  凤帝知道莲帝机关算尽到底是为了复辟归来,但在她眼里帝君正如日中天,莲帝即便能归来,也在极远极远的以后。她并不冒进,不会真的为莲帝谋划,蛰伏了这些年,真正最想要的不过是更加接近虞淮罢了。
  可谁曾想,莲帝之事突然被翻到明面上来,她心里知道帝君十有□□已经知道了她内应的身份,此时若是坐以待毙,便真的无生机可言了。
  凤昱未想,虞淮竟正面给予了回应,淡淡的,言简意赅:“十成胜算。”
  这话说得绝对,瞬间封死了所有寻事的借口,就算有人不信也绝不敢公然当着帝君的面,说他在信口开河吧?
  天帝不知其中纠葛,只着紧自己的族人,惧怕秽土之人卷土重来,他们天宫首当其冲,损耗之大将无法估量:“即便如此,帝君不与我等先商量好对策,径直破开封印是不是有些草率了?秽土的浊气要如何处理?若他们有朝一日登上了第九天,又该如何是好?”
  凤昱一行人的人在言语时越围越紧,修帝等人都不做他想,他们是主和派。封印是绝好的城墙,断没有自己拆除的必要,如今他们人多势众,确实可以试着阻拦一番。所谓法不责众,帝君之后当不会太苛责才是。
  就在凤昱要踏上巨阵台阶的前一刻,身旁忽有清风带过,一道素净的人影飘也似的急掠而出,落在了阵中央。
  所有人脚步一顿。
  沧笙手中握着云念,微笑着看向以凤昱为首的众人:“诸位说话就说话,总往我夫君跟前凑,是有什么想法吗?”打眼错过凤昱往后望了一眼,凤昱立时会意朝后看去,宁帝、炎帝等人不声不响走了过来,将凤帝众人围在中央。
  “有战必会有损失,毒瘤还需动刀切,一直放任不管才会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人的命。“沧笙指尖抚过浮动的云念,”有些人怕疼,不敢切身上的毒瘤,便需要有魄力的人为她来拿这个主意,凤帝,你说是不是?“
  沧笙的语气与寻常并无不同,没有盛气凌人的压迫,清浅笑意亲和,只不过周身的气息毫无遮掩,强大到令人恐惧。
  “你……”凤昱朝后退了一步,”你的修为……”
  不仅仅是她,曾拿两幅面孔对沧笙的所有人面色具是一变,刹那间脑中空白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
  凤昱哑了火, 从光芒万丈的火凤光环里褪下来, 黯淡到朴素的地步,失去威慑力。
  威胁自发退却, 沧笙抽空对虞淮道:“这事是咱们两人份的, 没道理要你一个人顶着。只不过现下还得劳烦你多出出力,我手边还有件事要先处理,末了便来帮你。”
  虞淮正施法,话语不多, 淡笑应了句好。
  沧笙想再同他说些什么,她的心境有大变化, 一切的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 此情此境又不是什么好剖白的时机, 只得忍下。
  唯能说的: “谢谢你,将解封之处定在此,绕过了第十天。”
  “第十天是你我缔结婚约,有了沧筠的地方。”他言简意赅道出原因,或许正是沧笙心里所念的,可她的感情太淡,淡到不知道那是一种单纯的追忆还是珍惜。
  到如今,已然无法回馈他的感情,只能轻轻答了声连自己也道不出缘由的“恩。”
  沧笙迈步走出巨阵, 云念未收,让在场所有人都觉无比压抑
  大帝级的本命法宝是不常祭出来的,寻常来说是因为杀鸡焉用宰牛刀, 如今沧笙却是手持云念而来的,纵然杀气未显,杀机已露。
  修帝曾与沧笙有过不错的交情,虽然在她沦为废帝后淡了,这会儿面皮厚一些,怕勉强还能卖个人情,遂顶着压力嬉皮笑脸:“笙帝误会,我等不是要对帝君如何,只是想问问境况。若是二位帝君执意开启封印,我等有二位坐镇,可说是万无一失,自当听命。”
  他说完,低着头想往后退。
  沧笙瞥他一眼:“修帝说得是,咱们如今是要团结些一致对外。方才只是想问问情况的,自行退回就好。”
  起初冒头的几位大帝灰溜溜垂着眼往后撤,凤昱浑身紧绷僵硬,不敢吱声,跟着转身要走。
  沧笙唤了句等等:“我道的是跟风推墙的人可以走,凤帝这个用尽全力带节奏的人,便不要走了罢?好歹是一族之长,敢做不敢当么?”
  凤昱止步,回眸时,虽然已经收敛了气焰,身为凤族仍是有与生俱来的傲气。
  沧笙站在高处,无论何时都是一样无害的模样。凤昱忽而想到多年前,她在落日雪原第一次见到全盛时期的沧笙。
  她和虞淮站在一起,共用着一把伞,气质亲和自然,与她的傲然不同,是一股让人亲切的自信。
  亲切,但绝不温软。像是玉石,表面温润,质地却坚硬。
  那是凤昱第一次看到比她站得高的女性,行止间有着让她自惭形秽的魄力。如今仿佛又回到当初,那滋味绝不好受。
  事情怕是已经全面曝光了,再遮遮掩掩没了必要,凤昱手心里全是冷汗:“笙帝要我留下,是要如何?”
  沧笙朝她笑了下,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步步从阶梯上走下来,慢慢道:“我沦为废帝的那阵子,承蒙各位大帝照顾,有将我强留在行宫扣留的……”
  沧宁冷冷一瞟天帝,天帝虚无咽了口口水。
  “有趁我病想要我命的,也有一改往日热情,与我石族划清界限的。这些旧账,事发当时虽然能将我气个半死,事后追究却显得我不太大度。”沧笙抱着手,“不过做错了事,不干点什么弥补,诸位心里想必也不好过吧?对么,天帝?”
  天帝白炎当年来面见沧笙时,让自家小辈喊她姑姑,一口一句显得多亲热。
  天帝额角抽了抽,眸光乱晃,显然是太过震惊这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口干舌燥,不敢狡辩:“听从笙帝吩咐。”
  “好。我就当你代一些人表了态,好过挑明了说大家都尴尬。”沧笙走下最后一层阶梯,“诸位都知道,要弑帝并不容易……”
  凤帝眼皮猛然一跳,瞪大眼。
  “这里是个好地方,再大的动静都搅不出麻烦来。诸位旁的力不用出,四面八方帮我拦住人即可。实在不肯出手,就安分当个看客,别搅局,叫给她跑了也行。”一笑,“谁放跑,谁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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