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外婆一见常欢过来,忙把她拉了进来:“你咋来了?”
  常欢抿了抿唇,小声道:“天黑了,我怕你看不见!”
  外婆叹了口气,这大晚上的常欢一个人在家她也不放心。可她二哥现在又为了隆元昌的事情被亲家质问,现在正愁的团团转。她这个当妹子的,怎么说也要帮他分担一点。
  想到这里,外婆把常欢拉了进屋。
  然后牵着她的手,转头又对蒋小晴劝道:“元昌这混账东西,今天做下的龌蹉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可小晴啊,你要知道,这夫妻都是患难与共的。而且你今天做的事情也太莽撞了,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把你弟弟喊来抓人,你是一时痛快了,可你也不想想,这以后你走出去,人家对你也是要指指点点的。你咋不好好想想呢,这些事情你就该找我和你公公商量一下。”
  蒋小晴被说的有些惭愧,可她从人口中听说了这些事心里本来就气。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时候,又见李冬神色慌忙拉着自己,求她救人。
  蒋小晴当时就知道李树林为了那个宋寡妇居然想捂死自己的老婆,她去李冬家看了李冬妈,看着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那光景别提有多凄凉了。她再一想隆元昌平时把家底都偷光了,还要和宋寡妇纠缠在一起。
  蒋小晴当时直接寒到心底了,她怕李冬妈就是她的以后。当即就哆哆嗦嗦的跑到镇上找了自己的兄弟,带着几个警察去宋寡妇家捉奸。当时她冲进门一看,看到那三个人在床上胡来的下流画面。当时就火冒三丈,怒火中烧的时候谁还想那么多。只管痛快再说!
  现在静下来想一想,她也是有点后悔的。
  不过她平时实在被隆元昌伤了心,就算后悔她也没多大感觉。
  听了常欢外婆的话,蒋小晴呸了一声,情绪又激动起来:“那个王八蛋就不是个好东西!”她拉着外婆的手,红着眼睛愤愤不平的说:“大姑你以为他就真心对你好?我今天还听见他和宋寡妇商量着怎么骗你的棺材本拿去给那sao货买手机。”说着、说着,蒋小晴就悲从心来:“我和他结婚十几年,我哪一点对不起他。他平时好吃懒做的不说,把家里的钱拿去赌。还勾搭女人,吃喝嫖du,坑蒙拐骗他哪样不干?就你老人家被他平时的样子骗了,以为他是个好东西。”
  外婆一听隆元昌居然和宋寡妇联合准备骗自己钱,当即也寒了心。她又看着蒋小晴哭着伤心欲绝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把头发理顺,才道:“这混账确实不像话,可是你也想一想,你们好歹过了半辈子了,你就真打算看着他进去?”
  蒋小晴心里一窒,她嫁给隆元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育。所以她觉得对不住隆元昌,平时什么脏活累活她都赶着做,把隆元昌像大爷一样供着,可到头来呢?却得了这么个下场。
  她把眼泪一抹,立马站起来收拾东西:“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娘家静一静!”
  外婆一听,也没拦着蒋小晴。
  大家都是女人,都知道这女人的苦楚。她帮着蒋小晴收拾东西,和声细语的劝道:“你回娘家了也好,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等元昌回来,你也别给他好脸色。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啊,男人就不知道珍惜。”
  蒋小晴一听深觉这话说道她心底去了,当即又抹了把泪,哑着嗓子哭道:“大姑,还是你说的我心里去了。”
  外婆伸手拍了拍她,从兜里摸出一方蓝色的帕子打开。常欢眼尖的发现,那里面大约有百十来块钱,对于外婆来说,这也算是巨款了。
  只见外婆连着帕子和钱往蒋小晴手里一赛:“这些钱你拿着,回了娘家没钱用也可怜。”
  蒋小晴感激的看了眼外婆,直接转身把衣服一裹,拿着包裹就往外面冲。冲到门口,她回头对外婆咧嘴一笑。那笑容看起来苦涩至极:“大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这话,蒋小晴就抱着包袱冲进了夜色中。
  她的父母亲人连忙追着她跑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朝隆元昌的爸落下句狠话!这人一走,屋子顿时安静下来。昏暗的灯光照着老旧的土房子,仿佛在嘲笑刚才发生的一切。
  隆元昌的爸蹲在屋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双眼无神的望着漆黑的外面发呆。
  外婆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这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老一辈的只能管这么多了。”
  隆元昌的爸沉默无语的吸了几口烟,才慢悠悠的说:“你别管了,回去吧。欢欢还小,你回去吧。”
  外婆叹了口气,才转身朝欢欢招了招手:“来,咱们回家了。”
  常欢连忙跟上前去,拉着外婆的手,打着手电筒往回走。一路上很安静,常欢知道外婆现在心情不好。可这些事情都是她策划出来的,她昨晚上把隆元昌和宋寡妇的事情编了首顺口溜。换了左手,歪歪扭扭的写在纸条上。然后下课,乘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丢在一个平时喜欢大嗓门说话又爱和人八卦的妹子旁边。果然那妹子看到了这个顺口溜,当即大声念了出来。果不其然,十分钟的时间,学校里的孩子都知道这首顺口溜。全都牵着手,在操场上一边玩游戏一边大声念这首顺口溜。
  隔壁的李婶婶又和将小晴关系好,在学校听到这个顺口溜肯定会去找蒋小晴说话的。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当中,看见外婆心情不好,她心里也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轻轻摇了摇牵着外婆的手,甜着嗓子道:“外婆我给你唱支歌吧。”
  外婆笑了一声:“你这孩子也懂事,知道哄外婆开心了。”这话虽然欣慰,但也带着一些失落。
  常欢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不会向表叔一样,哄骗你的钱财的。”
  外婆伸手在她脑门上一拍,佯装生气:“你从小到大都是花外婆的钱,外婆还用你骗才给你?”
  常欢眼睛一酸,当即嘟着嘴小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挣好多钱好多钱给你花的。到时候我每天给你一千块,你不花完不让你回家。”
  外婆成功被常欢的土豪气质逗笑了:“你这孩子,只要乖乖听话,外婆就心满意足了。”
  常欢心里暖洋洋的,今天这事一过,以后隆元昌就再也骗不了外婆的钱了。外婆就有钱治病,可以活长命百岁了。
  刚想到这里,常欢立马停住了脚步。紧张兮兮的拉着外婆的手:“外婆,星期天我们去城里体检吧?我们老师说,老人家就要时不时的体检一下,这样才能知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以有病早知道!”
  这年头的农村人,平时谁会想着去体检啊。
  就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也是拖得实在拖不住了,才会去看医生。
  外婆听了这话,也没放在心上,口头直答应:“要的,外婆星期天带你去体检,给我们欢欢查一查身体棒不棒!”
  常欢吸了吸鼻子,外婆总是这样,什么好的都想着自己。反正不管了,星期天去了医院,她就发挥缠功,怎么说也要缠着外婆去体检。
  两人一路说着话回了家,外婆舀了一大碗稀饭,打着手电筒就要出门。
  常欢立马喊住她:“外婆,你去哪里?”
  “去给你大外公送饭去,他今晚肯定闹心!”
  常欢咚咚几步上前,抢过外婆手里的碗:“我去送饭,你好好吃饭然后洗澡睡觉。”
  外婆愣了一下,才点着常欢的鼻子,宠溺一笑:“你个小大人,跑快点啊。”
  常欢耸了耸鼻尖,她可不就是是小大人嘛!
  ☆、第6章
  第二天警察局就传来消息,说隆元昌和李树林乱搞男女关系,两人都要在警察局拘留几天!
  听了这个消息,常欢心情好极了。她每天都帮李冬做笔记,放学回家的时候顺便就给他带回来。
  而李冬每次也认真做了作业,让常欢给他带去学校。
  转眼就到了星期五,这一天常欢如往常一样把笔记给李冬带过去。
  却发现李树林已经回了家,李冬正拿着刀在屋檐下砍柴。
  他们两父子就这样一左一右的对持在门口,常欢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连忙小声开口喊了声李叔叔,说她是来给李冬送作业的。
  李叔林面无表情看了眼常欢,然后起身走到外面去抽烟。
  常欢朝李冬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李冬砍柴的动作不停,只抬头对常欢笑了笑:“没事儿,你别担心。”
  常欢觉得李冬亲眼看见李树林想捂死自己老妈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阴影。如今李树林从警察局出来,她真怕李树林一个丧尽天良做出杀妻灭子的事情来。
  当即就对李冬小声道:“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喊。也别和你爸对着干,凡事别冲动。”
  李冬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常欢笑了一下:“没事儿,别担心。”
  两人正说着话,李树林就板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常欢立马站直了身体,对李树林甜甜一笑,然后转头对李冬大声说道:“作业你记得做,老师说明天会让班长组织同学来看你的。”
  李冬砍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常欢。
  常欢对他咧嘴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回了家,外婆问了常欢几句话。然后叹了口气,忧愁的看着常欢:“李冬妈是当年李树林去云南买来的媳妇儿,这出了事,连个娘家人都没有。也挺可怜的,以后欢欢可别嫁远了。到时候被人欺负了,都没人帮忙!”
  常欢闻言,心里一酸。
  不免想到了自己才十八岁就被父母强迫嫁给本村的单身汉,那时候她哭天喊地都没人应。想着那一夜的光景,常欢就冷的直打颤。
  她表情狰狞,恨的咬牙切齿,这一世绝不重蹈覆辙!
  “欢欢,欢欢……”耳朵被人扯了扯,她回神,见外婆神色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刚才头疼!”
  外婆伸手抹了一把她额头的冷汗,担忧问:“要不要紧?我带你去看徐老头那里看一下!”
  常欢摇了摇头,抛开脑袋里面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扑在外婆怀里撒娇:“哎呀,没啥子事情。我饿了,外婆!”
  “真没事?”
  “真的没事!”常欢差点发誓!
  外婆狐疑再三,然后点头:“那成,吃饭吧。明天带你去城里体检下,看看你脑袋里面是不是有虫子。”
  常欢:“…………”
  有这样说自己外孙女的吗?
  第二天一早,常欢就和外婆起来。她帮着外婆做饭,喂喂鸡鸭,然后两人吃了饭,就背着背篓去镇上赶车。
  因为赶集天,很多人都要去城里卖东西。车上的各种味道混合起来,路上又颠簸不已,那酸爽的味道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摇到城里,常欢觉得自己快被摇散架了。
  她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和外婆上了3路车。
  常欢一直望着窗外,此时的县城还没怎么开发,四处看起来都脏兮兮的。路上的垃圾也随处可见,汽车一开过,就能刮起一阵垃圾风。
  “喂,你给我起来。乡巴佬浑脏不垃圾的,还坐什么座位!”
  常欢回神,见一个中年妇女,双手提着不少东西,神情傲慢的站在她们面前。
  “喂,叫你们呢。没听见啊,还不快给我起来,没看我站着呢。”
  那中年妇女见常欢和外婆都抬头看着她,就是不起来让座。她皱了皱眉头,腾出一只手就要去拉常欢。
  外婆见状,忙伸手护着常欢:“你这人咋这么不讲道理呢。”
  “哟,还讲道理!”那人神色不屑的看着两人,呸了一口,拉长了嗓子慢悠悠的说:“也不看你们是什么德行,灰头土脸,一拍都是灰尘,还好意思坐公交车?”说着,她就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凑,得意洋洋的道:“看见没,洋罐头。刚从外地运过来的,可比你们这些乡巴佬金贵多了!我说你们还好意思占着座位不让?”
  她的话实在有些尖酸刻薄,可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乡下人,出门在外,尤其是去城里本来就觉得低人一等。又见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被她极尽嘲讽的话语激的面红耳赤。可就是没人站出来说几句话,好些胆小的人还往座位上缩了缩身子,庆幸这中年妇女找的不是自己的麻烦。
  常欢心里冷笑,实在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恬不知耻。
  欺负她没事儿,欺负她外婆就有事儿了。
  她当即扯了扯嘴角,冷笑:“照你这么说,乡下人都活该倒霉?就算车上有座位,也不能坐咯?”
  那妇女哼哼一声:“肯定了,没得沾些什么鸡屎、鸭屎在车上,让人碰了倒霉!”
  这话可已经开启了强大的群嘲模式,有些性子急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常欢拿眼风扫视一圈,然后不动声色的再问:“可我们出门都换了衣裳,怎么可能会带着那些东西把车子弄脏嘛。这位奶奶,你讲话真是好没道理。我外婆都说了,要尊老爱幼,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人。你也不能仗着是城里人欺负我们乡下人啊!”
  “呸,谁耐烦和你说那么多啊,你给我起来。”那中年妇女见常欢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起来,伸手就要去拉常欢起来。
  常欢抖了抖身子,带着哭腔往外婆怀里钻,大声喊道:“你欺负我是个乡巴佬,你欺负我们乡巴佬!”
  “呸,欺负的就是你们乡巴佬!”那中年妇女,跟着常欢的话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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