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完美。
  所有动作都干干净净,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和任何一点体力,就像是直接在纸上解数学题,总是选择最普遍也最不费力的方式,和教科书上例题采用的公式一模一样;也像是在面对直线上两个点时直接在两个点中间划了线,给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答案。
  不错的技术。幸村看着白石,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站在他不远处的迹部听到了这句话,不太赞同地轻哼一声。
  这种打法可太不华丽了。迹部道。
  幸村微微偏头,微笑着反驳迹部的说法:他既然可以做到这么简洁,那么在这个基础上,同样也可以添加各种技巧。不是他做不到,只是他不想做而已。
  所以本大爷才说,太不华丽了。迹部直视幸村,不甘示弱地微抬起下巴,这可不符合本大爷的美学。
  真田嘴唇动了动,想说让啦啦队山呼海啸就是你的美学吗,却忍着没有开口。
  要尊重别人的喜好,他对自己说。
  迹部则看了一眼真田:你对本大爷的说法有什么不满吗?
  真田压了压帽檐,一本正经道:低调总比高调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场上激烈的对决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比起在不可能得到共识的话题上争论,不如认真看比赛,进一步摸清四天宝寺这个一年级部长的底细。
  他们当然看出白石这不可能是藏拙。这种打法就是白石本人的打法。
  但真要说这种打法是完美的吗?
  还远远没有到可以被称为完美的程度。
  或许继续磨练下去,不断在这种打法上继续钻研,白石最后会走上返璞归真的极简的道路。但目前的白石,还做不到这一点。
  左手和右手仁王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白石的身上,他是不是戴了负重?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本身他就坐在角落里,身边靠的近的只有毛利,说这句话的声量也近似耳语。
  毛利眨了眨眼,心想这难道是对我说的吗?
  他看了一眼仁王,对上仁王含笑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又怕一直很主动的后辈尴尬,便仔细看了看球场:负重?没有吧?这么严肃的比赛,带负重上场的话
  单纯从比赛的场面上看,是很难看出白石身上有负重的。
  如果不是仁王本人经历过高强度的基础训练,又刻意练习过左右手的技术平衡,对二刀流有自己的理解,精神力也进一步进阶,他也很难发现白石在跑动过程中微妙的不平衡。白石处理球的方式太稳重也太聪明了,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处理方式,在这种处理方式下,人犯错的可能性本就降到了最低,处理球所需要的多余动作也几近于无。
  但是,不会错的。
  仁王的眼神落在了白石绑着绷带的左手上。
  精神力的感知是不会出错的,白石身上微妙的违和感也切实存在。
  这家伙是真的带着负重上场,看上去重量还不轻,不然不至于每次身体的重心都会有固定角度的偏移。
  不过
  仁王又看了一眼狄堂。
  狄堂前辈的护腕里,似乎也还放着铅块?
  立海大的制式训练装备有铅块,照例是放在护腕里的,手腕和脚腕都有,正式比赛时自己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取出来。刚才仁王自己上场时自然是把负重拿掉了的,也看到真田调整护腕。反而狄堂前辈刚才上场前,仁王见他只是扯了一下护腕,并没有把里面的铅块抽出来。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仁王勾起唇,笑着想:两个人都戴着负重,都隐藏了一部分实力,却也在隐藏一小部分实力的前提下尽力展示自己,打败对方。
  比赛很激烈。
  比分交替上升着。
  面对白石这样的对手,很难像面对幸村或者迹部那样,感受到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一切都像水一样,润物细无声地,慢慢的。
  然而比赛的中途,狄堂还是发觉了自己的错误。
  太急躁了。
  或者说,面对一年生部长这样的头衔,忍不住有了更激进的想法,继而在发挥上少了那么一分稳重,在比赛节奏上抢了拍。
  而一旦有一点失误,就会被对手抓住,按部就班地,有条不紊地扩大。
  糟糕了。狄堂这么想着,试图在发现自己错误之后纠正过来。
  不过,本身怀着留一点底牌的心思,再想力挽狂澜便差了那么一口气。
  game won by 关西青年队,白石藏之介,75!
  差一点拖到了抢七局,最终还是没有,狄堂计算着如果到抢七局,自己体能会不会有那么一点优势。分明在赛前表露出了迫切的姿态,在看到比分时反而冷静又平和。
  场边的平善之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狄堂展现出来的情绪,果然有一部分是演的,是为了迷惑对手。
  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啊。也不知道全国大赛,会不会和立海大相遇。
  这么想着,平善之摆出一张笑脸,迎接打了胜仗的小部长。
  做的很棒哦!他夸奖道。
  白石笑着摇头:勉勉强强,还算表现得过得去吧?
  所以说,我们四天宝寺的一年生才是最强的!原哲也叉着腰有些骄傲道。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关东的休息区,没从角落里毛利的脸色上看出什么,反而见到毛利侧过头和旁边的上过场的白毛小鬼说的热闹。他忍不住垮下脸。
  白石无奈道:我的对手,也不是一年生啊。
  光看刚才的双打二,你的实力比那两个一年生要强的!原哲也争辩道。
  白石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也没有用出全部实力吧。
  橘在旁边重重地咳了一声。
  原哲也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一年生?他对这个又没什么执念。反倒是
  毛利到底会不会上场啊?他听到了裁判念的单打二名单,关东代表队出场的是一个叫迹部景吾的人,而关西这边,是他自己的名字。握着球拍走上球场,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毛利,还打算对着毛利放狠话,只可惜
  你真的觉得他戴了负重?狄堂前辈也没有摘下负重吗?那这场比赛毛利还在和仁王聊着负重的话题。
  目光灼灼却没得到回应的原哲也:可恶!红头发的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第80章 十四
  迹部已经等的不太耐烦了。
  总算轮到本大爷了。他拿着球拍准备上场。
  幸村开玩笑似的喊住他:希望你能让我上场。
  迹部瞥了他一眼:啊恩,本大爷不可能会输!
  关东青年队现在已经是1:2落后,如果这一场迹部输掉,那么比赛会提前结束。当然,迹部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这种可能性存在吗?怎么可能存在!
  也该让关西的家伙看看,什么才叫网球!他意有所指道。
  幸村明白他在打机锋:在第一次练习赛之前,迹部接受网球周刊的专访时,便说过这样的话,想让幸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网球。而关东大赛,幸村把这句话又还给了他,立海大也打败了冰帝,拿到了关东大赛的冠军。现在,迹部再一次说出了同样的话,是告诉幸村,这场比赛不可能有第二个结果,他迹部景吾不可能会输!
  原哲也还带着毛利没理会他的不爽:喂,关东的家伙
  他的话直接被迹部打断。
  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里吧!
  迹部抬手开始打响指,一只手抓着披在身上的外套打算往后甩。
  在没有啦啦队的情况下,做这种表演,也算是他调整自己状态,并且影响对手心态的一种方式。
  并且,现在并不是没有啦啦队。
  在他打了响指的同时,在观众区突然响起了稀稀落落不算很整齐的喊声,胜者是迹部的声音挺响。
  是山吹和六角的几个三年生,本就性格活泼,又见过冰帝真正的胜利仪式,在迹部上场前就商量着喊一次胜者是迹部过个瘾,见迹部真的打了响指,便也真的开口喊了。
  他们声音越来越大,底气越来越足,也越来越整齐,一直到迹部把衣服丢出去,才欢呼着停下。
  关西代表队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真过瘾。拓北笑着道,一点也没有不自在,反而觉得很快乐。
  柚木和濑户赞同地点头。
  六角的正副部长也觉得很有意思:阳辉在场上真是太可惜了,他的声音最大。
  在关东代表队休息区的鹿野阳辉也确实露出了可惜的表情。他旁边的古坚则抽了抽嘴角,不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显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欢呼:信奉弱肉强食法则的他很认同迹部的实力,但不太适应迹部的喜好。
  迹部本人倒是很满足。
  他做好了唱独角戏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真的有人欢呼,便抬起下巴,对着表情一言难尽的原哲也做出一个放马过来的姿势:就让本大爷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网球吧!
  太傲慢了,小子!
  原哲也本就脾气火爆,此时被迹部一句话点燃。
  比赛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
  迹部提着一口气:白石已经赢得了比赛,那么同为一年生部长,他必须要表现得更华丽!
  他打得奔放,毫无隐藏,大开大合着,眼神锐利得直接找出原哲也在情绪激动情况下暴露出来的漏洞,气势汹汹地抓住漏洞就不放。原哲也本还怀着给他一个教训看看的心态,一小部分注意力还放在毛利身上,但没两个球就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个硬茬子。
  这家伙,好强!
  关东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选手?新人吗?
  一个疏忽,原哲也在回球时球拍不稳,打出了一个吊高球。
  迹部眼神瞬间变了。
  他高高跃起,对准了原哲也的握拍处,手臂带着球拍狠狠挥下
  什么?!原哲也只觉得虎口一疼,条件反射松了手。
  球拍落地的同时,回弹的网球又一次砸下来,力道比上一次还重。
  在面对真田用出这一招却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后,迹部又对这一招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良,起跳的高度进行了微调,扣杀的力度和球上的旋转也有了进一步的增强。
  破灭的圆舞曲!他有些张扬地指着原哲也,沉沦吧!
  原哲也握紧了拳头:这家伙
  弯腰捡起自己的球拍,他的眼神也变了。
  表现的太懒散的话,他还谈什么找毛利算账?!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对自己耿耿于怀的毛利:啊他在想什么呢?在球场上还走神。迹部可不是他走神就能对付的对手。
  仁王就笑:前辈你第一次和幸村打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
  毛利:别说了。
  原哲也可不知道毛利在观众席下面吐槽他。他还没有回过味来,算是被迹部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迹部的洞察力又让他只要抓住漏洞,就不可能放过。是和白石完全不一样的方式,紧抓不放的,攻势如浪潮,如冰锥,撕扯着对手的弱点。
  精神力也攻击力十足,不断压迫着对手。
  原哲也在回过神来后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人!他咬着牙,试图反击。
  迹部却像是握着利剑的骑士,眼神愈发锐利。
  场边,白石也露出惊叹的表情。
  迹部景吾吗?他看着关东队伍的方向,他是单打二,那么单打一,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选手?
  平善之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迹部景吾,没听过的名字。
  唔,大不了回去之前去买几份关东区的网球周刊。白石笑道,一定会有他们的资料的。
  赛前就应该买几份来看看才对。平善之道,还是太大意了。
  大家都怀着打练习赛的心态吧。打赢了比赛的牧之藤的选手此时有些悠闲地看着这场比赛,输了也没什么,本来就是为了给全国大赛收集资料不是吗?
  说是这么说,他的语气里却难免带上了一点风凉味。
  四天宝寺也是他们牧之藤的对手,关西代表队也只有今天是一个队伍,等到了全国大赛,依然是敌人。看着原哲也被打败,他的心情反而挺不错的:他自己的比赛赢了就行!能看四天宝寺的热闹,这不是好事吗?
  只是在目光接触到迹部时,他的表情里也多了一丝警惕:迹部景吾到底是哪个学校的选手?这些家伙怎么都穿着统一的运动服,而不是自己学校的队服?这样一来,见到生面孔,便不容易做出判断了。关东的话,立海大,冰帝?
  在关西队伍各怀心思看比赛的同时,比赛的局面已经逐渐明朗。
  迹部完全占据了上风,牢牢掌控住了比赛的主动权。
  原哲也的攻势没能掀起风浪,反而被迹部抓住了急躁的心态产生的破绽,一路乘胜追击下去。
  不到半个小时,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game won by 关东青年队,迹部景吾,63!
  同样是大比分胜利。
  原哲也的表情里有着震撼和不甘心,他走到网前去和迹部握手:下一次见面,赢得一定会是我!
  迹部瞥了他一眼,没把这句话记在心上。
  啊恩,感受到本大爷的美学了吗?他抬了抬下巴,这次是足够华丽的网球!
  原哲也隐约明白了什么,咬牙:你!
  这是在向白石宣战,于是迹部故意在握手后指了指白石,又比了个勾手的姿势。白石无奈地笑了笑。平善之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地低头:对你特别在意的话,也是个一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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